钺七

长夜已尽，欢迎大家来参观良民婚礼现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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破冰行动顺利收尾，一切尘埃落定，经过一场漫长的战役后所有人都筋疲力竭，亟待一针强力的兴奋剂。人人都盼着公安部的嘉奖令下来，在那之后，将是省厅组织召开的表彰大会，紧接着，便是庆功宴。

在这次破冰行动中居首功的李维民对庆功宴表现得兴致缺缺，给出的原因无非是：这么漫长的收尾工作做着多磨人啊。哎呀我参加过的庆功宴还少吗？崔振江对此评价说：看看，尾巴都快翘到天上去了。李维民不置可否，倒是回家后被赵嘉良逮着说了一通。

赵嘉良说什么？

——马云波的事不怪你。

只这一句就把李维民撑起来的保护壳给戳破了，也不知是委屈还是压抑已久的心痛全部顺着赵嘉良戳开那个洞眼往外涌流。怎么不怪我呢？他说，是我要高汁靓汤，是我非要他做英雄而把他推入那个境地的，我现在踩在他们的痛苦和鲜血上去受表彰，我于心难安。

不是于心难安……你有什么难安的？赵嘉良问，你知道会是这样一个结果，从你第一天踏进东山，甚至从你第一天做缉毒警的时候你就有这个准备了，你是心痛，心痛你一手培养起来的徒弟误入歧途，心痛他最终没有辜负你，依然是一名警察。维民，表彰是你应得的，也是参与这次行动的所有人应得的，你不会不明白这个道理。

李维民看着他：你怎么什么都知道啊？

我不是什么都知道，我只是知道你。

赵嘉良从受了枪击后一直在家里养伤，养到现在已基本与平常无异，李维民担心他可能还会受仇家威胁，担心他伤还未痊愈，总是禁止他干这干那，这一次庆功宴倒给了他机会，他拉拉李维民的手，指着自己。

我——

没你的份。

怎么能没我？我做的贡献那么大，差一点连命都没了。

你那是做贡献吗？你——李维民一想到他受了伤躺在医院的画面就觉得难受，下意识想怼他几句，但最终还是没忍心。钟伟也去，他轻声道，他可以名正言顺地回来了。

太好了，赵嘉良拉着他的手握紧，我们那天穿什么衣服好？

表彰大会当然是穿的警服，部里来了领导，左兰、苏康也在，结束后也不知是谁提了一嘴：大家今晚都穿得隆重一点啊，这一次庆功宴非同一般。有什么非同一般的？崔振江跟李维民一起往门外走：部里很重视，我媳妇连我尘封多年不知道扔在哪个犄角旮旯的西装都找出来了。

李维民想着自己倒不用担心，赵嘉良对此事比他还热衷，早前好多天就张罗着要给他做一套西装——我不是有吗？李维民翻着自己的衣柜，好多套呢，都还没怎么穿过。

你那些不行，等我，我给你准备。

当天晚上，庆功宴的确隆重，李维民一见穿着西装浑身不自在的崔振江就笑，说你这有点不大合身，你媳妇没给你改改？崔振江哼一声，扫眼看看李维民剪裁得体一看就很昂贵的一套：是啊，哪像你，家里有个大老板……这身不便宜吧？小心又被人举报了。

去去去，李维民把他往边上推，刚刚在门口和钟伟交代事情的赵嘉良走了过来，自然而然地拉起李维民的手问他们：在聊什么？

他一身黑西装和李维民是完全不同的风格，两个人站在一起却无端端生出一种生人勿近的气场，崔振江顿觉头上顶着百万伏的灯泡，再一看他们俩周围哪里还有别人——李飞从东山来就压根没跟他们站一起过，钟伟更是站在门厅离得老远——得，我自己走。他摇摇头去找部里来的领导，听说已经快到了，那去门口接一接吧。

庆功宴一开始还是领导在台上简单讲几句，从破冰行动的艰巨到全体成员在这次行动中取得的巨大成果，赵嘉良坐在下面百无赖聊地玩手：你们这些官僚做派，长篇大论，白天不是已经都讲过了吗？怎么晚上还讲？

李维民把自己的手从他掌心里抽出来：要玩玩你的，别老抠我的手。

也就他们旁边的人都注意听领导讲话去了，没人看见他们副局长的手一直被他的线人抓着。李维民总还是有些抹不开面，除了几个关系好一点的常爱拿他和赵嘉良的关系打趣，但毕竟……没人知道他们两个人真的在一起。

领导讲完，点名要李维民上台再讲，赵嘉良在旁边发出不满意的一点啧声，被李维民拍了一下。他一上台下面就发出一阵呼喝：李局，今天穿得好帅啊！李飞转过头看看他亲爹，果不其然那人在得意地向他炫耀：我搭的。

讲完话就可以吃饭，但实际上是一众人拿着酒杯，这一团、那一簇地围着敬酒。李维民被好几个人包围着，客套半天，转头一看赵嘉良也没闲着，刚刚还抱怨的人一瞬间像鱼儿入了水，应对这样的场合游刃有余。对方好像感应到了他看过来的目光，穿过人群与他在大厅的两头遥遥相望，李维民眼神里写着你少喝点，赵嘉良咧开嘴，也用眼神回应：我知道。

直到应付完一大群络绎不绝敬酒的人，两个人才方有一丝喘息的余裕。李维民转眼见赵嘉良正朝自己走来，手里端着酒杯，他从人群里穿行而过的样子正像在海面拂浪开波，那一瞬间就只有他走过来的那条路是清晰的。赵嘉良走近了向他举起杯子：阿sir，我敬你。

我们俩有什么好敬的……

你辛苦了。

这句辛苦是多方面的，说的人吐露得很简单，个中意味却只有他们自己能懂。李维民顿一下也举起酒杯，想说谢谢你，嘉良，想说你也辛苦了，欢迎你回来。

他们不知道旁边的人也看了过来，好像他们俩的相遇在今天这场晚宴才是最值得关注的一幕——分明刚刚是一起进来的，坐也是坐在一起的。李维民仰头喝完手里的红酒听见耳旁响起了欢呼声，看见赵嘉良笑嘻嘻地也喝完酒站在他眼前，似乎是刚刚喝的酒一瞬间全涌上头，李维民转头问：你们欢呼什么啊？

欢呼我们这次行动的两大功臣互相敬酒啊。

又不是喝的交杯酒——赵嘉良很有引向性地说了一句。

那就喝交杯酒！

人群开始起哄，李维民瞪赵嘉良一眼。大庭广众喝什么交杯酒，你当这里是婚礼啊？赵嘉良往前一步凑近他耳朵边：宾客都在，满座欢朋，你就当这是婚礼吧。

他率先一步将李维民手里空了的酒杯换掉，再挽起他的手：维民。

嗯？

李维民刚从他那句婚礼里回神，又抬眼见赵嘉良目光灼灼地看着他。喝完这一杯，你就——

喝吧。

李维民耳朵通红，喝下去之后更觉得这酒上头，赵嘉良想说什么他心里隐隐有数，只是说出来未免又太过难为情。他迷蒙地听见耳旁欢呼不绝于耳，喜欢看热闹的人永远不知道，他们这一次凑的热闹，在当事人眼中可能意义非凡。

你怎么不让我把话说完？他把酒杯放下了，赵嘉良还去拉他的手。你知道我想说什么吗？

我……知道。

哦？那你说说看。

赵嘉良！

李维民有些气急，这么多人看着呢，赵嘉良想干什么啊？表面上他还故作镇定，实际手被赵嘉良拉着，有些微微发抖。

部里的领导还在呢。

没有，他走了。

那这里这么多人——

你觉得他们不知道你和我的关系？

赵嘉良不给他反应的时机又再次拉过他，脸贴在他耳侧将吻印上去，温软的触感将他从头顶至心间劈开一道闪着光芒的电，那人在他耳边说：喝完交杯酒，你就是我的了。

不是一直都是你的……

那不一样。

赵嘉良握着他的手还在手指上摩挲：差个戒指。

李维民任由他握着：我真以为你连那个都准备好了。

他没看见赵嘉良的侧包微微鼓着，也没看见钟伟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了他们身前，正对着李飞的镜头做出鬼脸。赵嘉良听见他的话轻笑一下，一边仍在他手指上摩挲一边问：如果我真准备了呢？

李维民听见那些看热闹的观众已经在大喊：交杯酒喝完，该入洞房了！赵嘉良把那个圆圈套在他手上，极其认真地又问一遍：你愿意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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